阿凱大學讀的是農業系,不是因為興趣更不是因為家人的期望,單純只是因為分數與類組的限制,阿凱選擇了不喜歡也不討厭的農業系就讀,成績一向名列前茅的阿凱,在大學還沒畢業之前,就以甄試的方式,進入了一家伐木工廠的業務部門,主要的工作就是擴展新興市場的開發與推銷,至少在徵才說明會上,人事主管是這樣介紹業務部門的工作內容。

大學畢業出社會也過了十幾個年頭,工作環境古板與一成不變的封建保守體系,空有滿腔熱血與生意點子的阿凱,遞交給老闆的開發文案,得到的回應卻十年來如一日,永遠都是「嗯,你的想法很好,我改天有空和董事長研究討論看看。」,聽了十年換湯不換藥的回應,阿凱從一開始的積極熱誠到現在的敷衍交差了事,也因此事業高不成低不就的關係,整天渴望能換個真正適合自己的跑道,每天都期望著自己這匹千里馬可以遇到伯樂的那天到來,雖然十年來沒有一天不想要換工作,當是自我認知中卻受限於農業系畢業的狹隘背景,而始終裹足不前的渾渾噩噩過著上班打卡的單調日子。

今天對阿凱而言是個大日子,在送了99份文案之後,就像統一發票對久了,總有一天會中個200塊錢一樣,老闆終於核准了阿凱的新市場開發文案,喜孜孜的接下一筆業務活動預算,阿凱離開被困住了十年的林區辦公室,坐上接駁的公車換搭火車後,前往台北鬧區的高級辦公大樓區,準備拜訪從未謀面過的新客戶。

新客戶的公司位於台北市最精華,地段也是最昂貴的辦公大樓商圈,人生地不熟的阿凱,闖進了從未到訪過的都市森林,十幾年來只待在環境單純山區的阿凱,人來人往的鬧區,喇叭聲此起彼落的高分貝噪音,讓阿凱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天呀…這麼亂的地方,這麼多一樣的高樓,客戶的公司到底在哪呀?我看列印出來的地址八成派不上用場,網頁上的營業項目寫著賣棺材,在這種這麼熱鬧的精華區,哪來的棺材店呀!」

說也奇怪,在眾多辦公高樓聳立的混亂空間,一棟帶有中國式古典風的一層樓建築物,吸引了阿凱的注意。

暗紅色的建築物壁磚,就像是鮮血乾涸後的顏色,屋頂的黑色瓦片在一棟棟銀白色高樓之間,更顯得突兀與不搭調,阿凱繞到了這棟建築物的正門口,大宅門式的氣派大門聳立在阿凱的眼前,兩隻黑壓壓的紫水晶材質的巨大烏鴉雕像,取代了通常守護大門的石獅子,被安置在大門階梯最高層的烏鴉,冰冷無情的雙眼,驕傲的神情彷彿看透了阿凱的一切。

「應該就是這了吧?果然有棺材店的感覺,真是什麼人玩什麼鳥,氣氛詭異到不行,這對不對呀…。不行,我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非搞出個名堂不可!」

拋開雜念的阿凱,通過了水晶烏鴉的考驗,握住了大宅門黃金打造的門環,將近有五公斤重的門環沈重的程度超過阿凱的想像,使出吃奶的力氣終於敲出微弱聲響。

出來應門的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留著山羊鬍與一頭長髮的他,穿著一套應該是制服的暗藍色馬褂,還有一件更另阿凱感到詭異與不解的事,男子抹著與年齡不搭調的老男人專用髮油,一股濃濃的刺鼻廉價髮油味,讓阿凱不禁聯想到幾次上便宜愛情賓館開房間時,枕頭上傳來的刺鼻髮油味的不悅回憶,而不自覺倒退了半步。

生理上的厭惡反應沒有讓阿凱忘記他的業務本分,嘴角浮出專業的業務招牌笑容,開始對那位男子說明來意。

「您好!我是和貴店有預約拜訪的大林原木公司的業務阿凱,請問張先生在嗎?」

「歐,我一直在等你,我就是,你可以叫我老張,請進請進。」

老張熟練的招呼著阿凱進門,帶領阿凱進入了一間將近有兩個籃球場大的會客室,天花板上高掛著四座大型鑽石水晶燈,貂皮沙發與玳瑁殼裝飾的大理石桌,貼滿金箔的牆壁裡,嵌陷其中的裝飾品更令阿凱看的是瞠目結舌,昂首激昂的大象頭標本,還有那國寶級保育類動物-貓熊的上半身標本。

「張先生…貴公司裝飾用的動物標本還真的是威風八面,斗膽請問這些是真的動物製成的嗎?」

「你這什麼話?這些可都是本公司最自傲的廣告看板,你也知道賣棺材的要靠什麼發財,就是要靠棺材裡的屍體呀!沒有裡面的屍體,標榜量身打造高檔路線棺材製造商的咱們,也沒得搞呀?!所以,本公司在會客室裝飾的不是我們真正的產品-棺材,而是會使用到棺材的臭皮囊,讓登門造訪的客戶,知道我們除了賣高檔棺材之外,還包含保存遺體高超的製作技術,死人就像活人一樣,藉以達到萬事永生之目的。」

聽得一愣一愣的阿凱,總覺得老張說的有點詭異,卻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怪,只好繼續忍耐著老張的髮油味,猛點了幾下頭,希望藉由彼此間的認同感,讓自己的業務活動能夠更順利的進行。

「張先生,是這樣的,今天主要是要來向您推薦我們公司的產品,我們公司一律採用原木整株切割技術,絕對沒有所謂的劣質拼裝木頭的低級貨,最特別的是產品出貨前都有經過一道煙燻的標準製程,可能隨著原木一同出貨的害蟲無一遁形,經過這一道費時的手續,保證讓貴公司的棺材絕無蟲害之憂,貴公司的客戶長眠於這種材質的木頭裡,絕對不會遭到蚊蟲打擾這段前往永生的旅程,還兼具冬暖夏涼自然空調的附加功能,絕對是物超所值。」

老張一邊搖頭晃腦的翻閱著自己帶來的資料,右腳就像裝了馬達一樣不停的左右晃動,一副漫不經心的敷衍模樣,全都看在阿凱的眼裡,看著老張犯賤的右腳,阿凱開始幻想自己拿起一把生鏽的柴刀,發瘋似的砍下眼前那條惹人心煩的右腳,抹掉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最後終結這傢伙的工作,就交給柴刀上生鏽的細菌,讓這傢伙最後流血過多,加上破傷風而死在這家高傲的棺材店裡,「哈!連棺材都他媽的省下來了!」。

彷彿是有讀心術的老張似乎發現到阿凱因為血腥幻想而上揚的嘴角早已超過一般人的正常範圍,他突然抬起頭看著阿凱的臉,望著他若有所思了數秒後,一改之前的高傲態度,起身熱情的握住阿凱的手,用誠懇到有點做作的態度,輕聲細語的對著阿凱開始咬起耳朵。

「阿凱先生呀,我對你真是一見如故,幹咱們這種生意的正所謂來者是客,我也不對你打馬虎眼,這些業務的資料和客套話咱們等等再來聊,我先帶你去參觀我們的工廠吧,來來來。」

差點沒被嗆鼻髮油震暈的阿凱,強忍住即將昏厥的自然反應,故作鎮定跟隨著老張的腳步,出了會議室經過了彎彎曲曲的長廊,走進了一間更衣室,換上了一套老張為他準備的黑色無塵衣,從頭到腳密不透風的阿凱,汗腺發達的他開始流出大量的汗,因為無塵衣的不通風特性,全身黏濕的不適感,讓阿凱忍不住擺出了一副臭臉。

「阿凱,再忍耐一下,等等我直接帶你到棺材與模擬屍體的展示間,就在這棟樓的最底層,不,應該是說咱們可以到的最底層,那裡涼爽的很。」

By Ke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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